发布时间:2021-08-10 浏览量:1178
意大利帕多瓦,斯克洛维尼礼拜堂,乔托壁画群
7月31日晚间,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在福州落下帷幕。本届世遗大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次以在线形式审议世界遗产议题,大会共审议了36项新遗产提名,其中34项获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作为本届大会中国唯一申报的世界遗产项目,“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经大会审议,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我国第56处世界遗产。
在新入选的34项世界遗产名录里,意大利北部小城帕多瓦(Padova)的入选吸引了笔者的注意,绝不是说它没有资格入选,而是诧异它竟然现在才被纳入世界遗产的名录中!单凭“西方绘画之父”乔托(Giotto)在帕多瓦城留下的壁画,它早该入选世遗了。
斯克洛维尼礼拜堂外观
乔托的帕多瓦
从威尼斯坐火车来到帕多瓦,只需要花半个多小时。疫情前春末的雨后黄昏,帕多瓦的街上旅人匆匆,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们火车到站后便直奔斯克洛维尼礼拜堂(Cappella degli Scrovegni),只为了看一眼乔托的湿壁画。但即便是在旅游淡季且是工作日的光景,都要排队到晚八点的夜场才能进入,旺季时预订据说比米其林餐厅还难,确实是顶级流量的实力了。
Guariento di Arpo (1310–1370) 意大利帕多瓦,Church of the Eremitani
“乔托的斯克洛维尼礼拜堂及帕多瓦14世纪壁画群”是帕多瓦入选世遗的核心,它由8个分布在帕多瓦老城区内的宗教和世俗建筑群构成。1302-1397年间,多位艺术家在“绘画之都”帕多瓦创作了大量壁画。这些艺术家面对的是不同类型的赞助人,创作也是在不同功能的建筑内完成的,但“帕多瓦壁画群在风格和内容上保持了统一性,共同展现了14世纪壁画艺术是如何随着新的创作动力和对空间表现的理解而发展的”。
Giusto de' Menabuoi(1320–1391)意大利帕多瓦,Basilica of Saint Anthony
在这些艺术家中,包括被誉为“第一个成功将佛罗伦萨晚期哥特式和拜占庭风格相结合的艺术家”瓜里恩托·达尔珀(Guariento di Arpo)、以鲜艳色彩著称的朱斯托(Giusto de'Menabuoi)等人,但帕多瓦群星中最为闪耀的当属“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开创者”乔托,他在帕多瓦斯克洛维尼礼拜堂绘制的壁画,被认为是壁画史上革命性发展的开端。
斯克洛维尼礼拜堂,乔托壁画群
置身斯克罗韦尼礼拜堂,蓝幕天顶,群星涌动,38幅连环宗教故事画光丽如昨,是乔托目前被保存最完整的壁画纪录。其中,最为闻名的当属《犹大之吻》、《最后审判》和《哀悼基督》,乔托因此在意大利14世纪的绘画史上奠定了他不可撼动的地位。
乔托《犹大之吻》
乔托《哀悼耶稣》
“欧洲最伟大的诗人”但丁和乔托是挚友,他在史诗《神曲》中曾多次提到乔托,并对乔托的画风极力赞美。而这二人,也被公认为是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开拓者。
乔托壁画群
乔托之外的帕多瓦
帕多瓦的第一看点是乔托的壁画,但除此之外,这座小城还有诸多闪光之处。
乔托隔壁的隐修教堂(Chiesa Degli Eremitani)建于13世纪,现在是市立美术馆,教堂的交响乐队正在里面排练。我们从侧门闪进小礼拜堂,探头探脑去看意大利文艺复兴名家曼特尼亚(Andrea Mantegna)的壁画残迹。二战时,帕多瓦被盟军轰炸得极惨,曼特尼亚的壁画连同隐修教堂几乎全部被毁,被称为“战争中意大利艺术品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隐修教堂,1944年轰炸前后及现今外观 Chiesa Degli Eremitani
从现场残迹来看,确实极其遗憾,壁画或大或小的碎片被尽量复原至原位,缺失的部分用浅色重新描绘勾画。但所谓天才之作,就是原作即使仅余十分之一,仍能闪动天才之作的光芒;而所谓天才,就是在17岁时就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我始终觉得曼特尼亚的画十分“重金属”,笔触像是穿了机甲,原来人家在17岁时就已经是很硬核的少年了。
隐修教堂,曼特尼亚残存壁画
隐修教堂,曼特尼亚残存壁画
根据黑白老照片重新上色后的壁画模拟图
曼特尼亚出生在帕多瓦城附近的卡尔图洛岛,他的硬核画风也许是沿袭了这片地方的古民风,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刚”。帕多瓦是挺有“刚”的资本——这里是莎士比亚《驯悍记》的故事背景所在地;这里有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第一座青铜雕像,出自多那太罗(Donatello)之手。
多那太罗青铜雕像作品
帕多瓦城还是现代医学的重要起源地。1594年,世界第一个解剖实验室就是在帕多瓦大学(University of Padova)建立的;1985年,第一例人类心脏移植手术也是在帕多瓦城进行的。
作为意大利第二古老的大学,建于13世纪的帕多瓦大学的“名誉校友录”上星光熠熠:但丁在这里任过教,哥白尼在这里读过书;咳咳咳,还有大浪荡子卡萨诺瓦(Casanova)也是校友。“近代生理学之父”威廉•哈维(William Harvey)曾在这里读医,是他证实了动物体内的血液循环现象;“现代病理解剖学之父”乔瓦尼•莫尔加尼(Giovanni Battista Morgagni)则将病理解剖发展成为一门精确的科学。散克托留斯(Santorio Santorio)教授改造了朋友的发明,做出了世界第一支体温计——他那个朋友叫伽利略,1592年被任命为帕多瓦大学数学教授,任教18年,讲台至今仍保存着,参观时可以看到。
帕多瓦城里的老字号“网红”佩德罗基咖啡馆 (Caffè Pedrocchi)就在大学不远处,据说司汤达、拜伦都很爱它,爱到“流连忘返”。但真正让人流连忘返的,其实是百果广场(Palazzo della Frutta)旁边的理性宫(Palazzo della Ragione)。
理性宫(Palazzo della Ragione)
这个中世纪时期的市政厅拥有欧洲最大的屋顶之一,始建于1172年,修了将近50年才竣工,模范到在《剑桥艺术史》的“中世纪艺术”篇中都值得拥有姓名。不过让人流连忘返的点,却在于它的现代改造。如今的理性宫在底层标致的拱廊下,是鳞次栉比的食品小卖部、在地酒吧、轻食小馆,做的不算是游客生意,大多是住在附近的熟客和老酒友下楼买个菜、再喝一杯餐前酒,火腿奶酪葡萄酒冰激凌之间飞扬着动人的烟火气。这地方除了名字之外啥都好——理性宫?明明是丧失理性宫才对。
理性宫(Palazzo della Ragione)
灌下一大杯橘红色的当地名饮Spritz鸡尾酒,就要与帕多瓦说再见了。我们带着星星点点的醉意去赶夜车,可惜雨后的帕多瓦之夜没有点点星空——不过,乔托早就为我们画好文艺复兴前夜最灿烂的星空了!